过去这些天,批评她的人很多,同情的声音也不少。不过,本文的主要关注点并不在于此。
在我们看来,徐怀钰的经历讲述的,其实是一个让人五味杂陈的故事:“平民天后”,其实是不存在的。
在《浪姐4》一公舞台上,徐怀钰、贾静雯、陈意涵等表演的《路灯下的小姑娘》评分倒数第一,徐怀钰因为记不住队名、舞蹈动作失误等问题,被强烈质疑“划水”。
一时间许多人批评徐怀钰不敬业、不尊重舞台,她和贾静雯在后台争执的传闻也上了热搜。
经纪人回应争议时,承认徐怀钰在浪姐排练期间不仅离开节目组继续了《我们的故事》演唱会,还参与了一场商演。
与此同时,有台媒指责节目组“霸凌徐怀钰”,这再次引起舆论哗然,网友开始怒喷徐怀钰不但“轧戏”,道歉态度也很不端正,显得没把浪姐的大舞台当回事,也没把大陆市场放在眼里。
内娱观众们好像是天生的“事业粉”,不但会催着艺人搞事业,还喜欢替艺人规划生涯路径。
所以我们确实不容易理解:徐怀钰面对“浪姐”这个巨大的风口,事业迎来第二春的机会,为什么要去赚音乐节那三两毛的散钱。
从结果上看,徐怀钰到处接单导致舞台拉胯,风评被害,作为芒果原本重点宣传的“回忆杀”剧本持有者明显得不偿失。
但如果回顾徐怀钰的整个演艺经历,就会发现,她并非主观上不在乎大陆市场,也不见得是看不起“浪姐”提供的翻红机会——因为她在第一次红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到处接单,却把总是握不住重要机遇。
“浪姐”提供的第二春,总不会比“第一春”更有价值,徐怀钰一视同仁地不珍惜,想起来也很“合理”?
内娱深度粉们耳熟能详的各种资源整合方式,什么“互联网+”、口播、软植入、MCN合作,配合线下资源形成的流量循环,能够创造旧时代无法想象的现金流。
港台娱乐圈因为市场体量和互联网进程的关系,对此的认识参差不齐,还没有完全进入到“流量时代”。
浪姐带来的流量有多值钱,贾静雯和陈嘉桦应该是懂了,徐怀钰和她的团队则未必真明白。如果只是把浪姐当做一个酬劳尚可的普通工作,或许也可以解释她在浪姐期间去追“散钱”。
芒果可以换一个剧本,但徐怀钰多半并没有Plan B,她当年从炙热到冰凉的过程好像没有教会她太多东西,又或者她身上有一些固有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在徐怀钰的“天后时期”,也就是和滚石、魔岩这两大(其实算是一家)唱片公司的合约初期,她的演艺生涯可谓辉煌。
徐怀钰作为大姐很早就分担家务,某天她在阳台一边干活一边唱歌,被知名音乐制作人温孝良听到,觉得小姑娘音色很好,大有前途,于是将她签入滚石旗下。
这个“偶遇星探”的小故事徐怀钰自己在访谈节目中讲过,当时的娱乐圈也确实广泛存在这样一种偶遇的机制,掌握“产业核心权力”的娱乐公司乐于发掘素人资源。
他们在肯德基发现了高圆圆,在校园歌手比赛中发现了林心如、孙燕姿,在大街上发现了钟楚红、张曼玉,更离谱的是童安格在街边发现了陪着父亲摆地摊的吴奇隆……
众多“陪着朋友试镜自己被发掘”的故事或许不完全是真的,却反映了真实的时代背景。
流行娱乐很早就发现了,明星这个高曝光、高收入的职业必须要通过某种方式与“地气”相接,才能拉近与受众的距离。
所谓“星探”,从来也不是专业院校的招生老师,他们寻找的是一种“能红”的潜质。外貌和玄学的“观众缘”比歌唱、表演等硬核竞争力更重要。
徐怀钰就是这种评审标准下被发掘的明星。她个子不高、外貌不是绝对出挑,声音有一定辨识度但技巧一直不算一流,唱跳能力以今天的视角看也很一般……
但正如她被贴上的“平民天后”标签所说的,能够制造一种普通人容易感知的情绪共鸣。
第二张专辑《向前冲》就达到了100万的白金销量,《我是女生》《踏浪》等热门歌曲风靡两岸,甚至有媒体将她和张惠妹并称,星途一片大好。
她先是贸然卷入,在1998年末台北市长选战中因为“挺扁”开罪了当时蓝营主导的媒体,继而又传出和同公司艺人不睦,被指“接私单”“性格难搞”。
滚石公司对徐怀钰倒算不上雪藏,因为她此后又发了《天使》《LOVE》两张专辑,主演了电视剧《天地传说鱼美人》。
双方合作可能不像最初想象的那么愉快和成功,但滚石还是看好徐怀钰的,直到双方合同即将结束时还准备投入资金人脉为她发新专辑。
不过徐怀钰的说法一直是自己被滚石“雪藏”了,孰是孰非不好定论,因为视角不同,感知自然也不一样。
与滚石结束合约以后,徐怀钰辗转多家,2002年签约庆亮影视,对外称因抑郁症休养。2006又改签擎天娱乐,推出新专辑《bad girl》,反响不佳,2008年又加入享鸿娱乐。
2009年徐怀钰出过一个新闻事件,在大陆录制江苏综艺频道节目《非常不一班》时突然失踪,节目组被迫闭棚,后向其索赔。
徐怀钰当时的解释(回台接受医疗)也被记者质疑,认为禄口机场并没有她出镜的记录。最后可能的真相,大概还是徐怀钰去了哪里接了个商单吧……
有趣的是,徐怀钰回台后哭诉被逼迫陪酒,台媒的反应和今天的情况也很像,果断站“自己人”。
有趣的是享鸿娱乐事后指控徐怀钰违约,接私活;徐怀钰反控公司安排的工作是应酬,陪酒,再次认为自己遭到冷藏,欠薪等,享鸿娱乐不得不申明自己并未安排色情陪侍工作,这个剧情和当初滚石的同样相似,只是有所升级。
2010年,靠圈内朋友帮忙,徐怀钰结束和享鸿充满矛盾的合作,签约龙演国际影视。
不久以后,群众又看到了熟悉的剧情,徐怀钰在商业过程中再次“失踪”,龙演甚至一度向粉丝“寻人”,想要知道徐怀钰在哪儿……
狗血的是,徐怀钰不仅指控龙演安排陪酒、拖欠酬劳,还指控其负责人吴祖望性骚扰,对公司的指责再次加码。
双方为此对簿公堂,法院最终判定吴祖望性骚扰不成立。另一桩官司里,徐怀钰则被判赔偿龙演200万新台币。
这样的纠纷一而再,再而三,到了2015年徐怀钰和当时的东家“发现音乐”爆出合约纠纷的时候,台媒对她的事已经很门清了,头条直接写“第三次了”、“又来了”……
我们不去评论事情的是非曲直,只说观察结果:任何艺人在这样的反复纠纷中,都不可能飞得动,更不要说高飞致远了。
所以徐怀钰并不是看不起大陆的节目,或者不在意大陆的市场,她是从来也没有,将某个流量风口视为关键的命运节点。
她当初的标签是“平民天后”,可平心而论,她的出身说“平民”都有点勉强,单亲、继父家暴、母亲不靠谱、下有弟妹……放小红书上讲故事材料都够了。这样的家庭,自然会给人的性格和三观打上深深的烙印。
王菲的父亲是书香门第的工程师,母亲是文工团女高音;那英的父亲是小有名声的医生;邓丽君的父亲出身黄埔,在退役前是名中尉;孙燕姿是高校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和她最像的蔡依林,家庭虽然算不上富贵或者高知,但双亲和睦家里还有一名长姐……
当代都市剧里特别喜欢描述大城市打拼的女孩子与原生家庭阴影的纠缠,《欢乐颂》中西西弗斯一样填不满家庭黑洞的樊胜美、朱喆并不是凭空构建的角色,现实中确实存在“吸血鬼”式的家庭,女生与家庭的联系天然更密切,情绪更粘稠,也就更不容易摆脱家庭的影响。
但徐在各种官司里,都显示出一种“一贫如洗”的状态,她和享鸿的官司期间,曾爆出在律所作为助理打工,账户上只剩1万多元,甚至要粉丝给她打钱支援。
最后法院判决徐怀钰赔偿200万台币,还是她下一个东家龙演介入官司,才与享鸿达成和解,徐自己有没有能力赔偿还是未知数。
大陆粉丝的三大疑问:她的钱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接小商演?为什么不抓住翻红的机会?或许是可以一起回答的。
“平民”到有些可怜的身世,让她既背负着养家的重担,又无法完全了解“工作”背后的深层意义,也缺乏规划职业生涯的能力,再加上自我意识强烈,不愿意配合专业策划……
她红起来是借了天时地利的,大型唱片公司、知名制作人在当年给了普通孩子一个类似道教“遇仙”的机会,看起来可以平布青云,白日飞升,但如果自身“道心”浮动,那机遇的意义也很有限。
或许因为她一直不太理解娱乐圈的运作方式,纠结现开销的“报酬”,不愿意逆自己的心意,总觉得自己被压榨。
股民们常说,没有人能够赚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哪怕意外赚到了,还是要吐出来。
她在华语音乐、港台娱乐的黄金期吃到的红利,在后期因为行业专业性增强、运营方式迭代、个人工作态度和专注力都不够好,一点点“吐了出去”。
可是娱乐圈灯红酒绿、流金归藏,从来不是一条轻松的赛道,背负原生家庭的厚重阴影去竞争,肯定是一种巨大的劣势。
所以徐怀钰“飞不动”,其余像她一样的艺人,也很难飞得最高最远。你可以说周杰伦、张韶涵、王心凌都是从阴影中突出重围的,但这样少见的例子不仅需要运气,也需要自律、克制和长期的努力坚持。
换句话说,二度翻红的王心凌,才是美丽的“意外”;一直分飞的徐怀钰,才是命运的“常态”。
但真要到达那样的高度,需要寒门的孩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过漫长深渊上的独木桥。一旦行差踏错,几乎是无法再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