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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emo?我们漫画行业到底出啥问题了?

标签: 运营主要做什么 2023-06-09 

  契机为南宫泓年初对几家日本漫画公司的访问,对谈问题包含这几家已经经营了几十年的日本漫画公司的

  这篇文章,应该会为那些好奇日本漫画生态的读者带来很多开拓性视点。*原音频栏目为「好想逃避FM」EP27-去和日本漫画公司老板聊聊天,本文改编获得原作者授权,以下内容做了精简处理,推荐大家也去听下完整原音频,更加精彩(秘)。

  燃也文化公司CEO燃也文化出品漫画:《蝉女》《只好背叛地球了》《欺星客栈》等

  南宫泓:很长一段时间了,我都在思考:就是创作的环境到底怎么了?以及创作者和读者的关系,怎么就这么较劲儿?

  就是突然有一段时间,我喜欢的内容承载了“被误解,就是表达者的宿命”的那种状态,而且状态还特别强烈。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达到我盼望的那种既定的结果。

  南宫泓:对,然后就是一直是这种陷入了困惑、不知道怎么去梳理、也没有办法分享自己的状态。

  不过,我在2023春节过年的时候,在跟我妈一起看《狂飙》、所有人都觉得《流浪地球2》的震撼是理所应当的结果的这种状态下,我好像又有了一口力气,想趁着这口气还在,我得动一动。

  南宫泓:我本来是那种“遇到墙之后先把帽子抛过去”*的人。但之前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墙到底在哪,这次就是趁着有这口气的时候,我想假定有那么一堵墙。*这句话是一句谚语,意思是在面对困难时,先把自己的帽子扔过去,这样就意味着你别无选择,为了找回帽子,你必须翻越这堵高墙,毫无退路可言。

  南宫泓:创业之初很多人问我:你做漫画,怎么不去日本呢?因为我有一段时间很逃避日本。

  南宫泓:对,今年3月中上旬,当时还需要做核酸,还没有多少日本直飞的情况下,我就自己约了一些在日本这几年逐渐产生过一些合作的关系,以一个国内漫画公司老板的身份去拜访了这些日本漫画公司。

  南宫泓:比如我的微博头像用了能有四五年了的作品的公司,叫ShuCream;

  南宫泓:拜访ShuCream公司的时候,我以为运营的负责人与编辑长会过来跟我们交流一下……

  ShuCream这家公司,就是我觉得假如燃也文化在日本发展的话,可能就会成为的那种公司。

  南宫泓:ShuCream以女性读者为中心,有BL向内容,还有包括少女漫画、青年女性漫画甚至生产育儿漫画的围绕女性生产的多种类型。

  假如我是个喜欢看漫画的女性,那我从12 岁一直到 30 岁在它家都可能翻到喜欢的漫画!

  我一进公司去以后,不是有社长、商务负责人、运营负责人、编辑长,还有海外顾问和海外团队,基本上公司的结构就在这了!

  社长是一位 60 多岁的男士,他直接跟我说:“不好意思,我妻子因为前两天脚摔伤了,她卧床在休息,我代表我的妻子来。但我是社长,我创立这家公司,是因为我妻子想看她想看的漫画,所以她拉着我做的。”

  他解释完以后我就觉得:哦,原来还是因为“爱”,因为妻子想要看自己的喜好的内容。

  他自己以前也是编辑,虽然已经是60岁的男人了,但他做过少女向的,也做过少年向,还做过BL向的,他也是这么一脉相承下来的。

  三十:这就是很日本的公司,日本公司会给你讲小故事,包括他们自己所有的漫画表现也都是小切口进来的。

  我说咱们家的这些作品,虽然几位漫画作者老师在日本已经非常知名了……但是有很多漫画作品在咱们签约之前,我总觉得它的受众非常地小,非常地垂,所以你们是怎么能考虑到这种作品其实是会挣钱的这件事的?

  所以从出版社的思路上来讲,他们是注定会签出爆款作品的——同时也会签出没那么爆款的作品——但只要在这个大的盈利范围之内,爆款作品能cover住小众作品,就可以一直签约下去。

  就是接触风险投资人,他可能投 100 个项目,其中有一个项目变成独角兽了,纳斯达克敲钟了,那其他投的那些不怎么赚钱、甚至死掉的公司,还是会因为这个项目的盈利能拿到钱,这就是他们内在的循环模式。

  南宫泓:随着这两年发展,ShuCream自己也有资格出杂志和出版物了,这两年刚刚建立了一个新的品牌。

  每一个品牌下面代表的分类标签,都非常得——岔开,比如它们之前那几个品牌里有重剧情的、重荷尔蒙的、或者是纯面向社会人士or青少年的,就是读者一旦想看什么故事类型的时候,可以第·一·反·应·就·知·道·自己应该看那·个·品·牌!

  这也是日本人特别喜欢的一种做法,就是在小市场里还能再找到一个切口,再插进去。

  我每次去日本玩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很大的感受,就是当我想找一个非常非常小的门类,甚至一个小的性癖,我都能在一本杂志里面能找到在那一个点之上发展起来的集合体!

  是说这些内容只·在·我·这·一·点·喜·好上发展——而不是说一些大的同质化的门类里面涵盖了我那一点小的需求。

  南宫泓:当我还没迈出这步脚(是因为我知道这个事儿分拆出去有多困难的时候),人家已经走了 30 多年!

  燃也文化从 15 年到现在,也有8 年了,不能说长,但在国内也算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但听对面这些日本编辑们说完,我瞬间就感觉我又回到了那种小baby的状态。

  我就问——这是对编辑长提问了——你们在做一个项目的时候,会考虑这部作品花的预算吗?

  南宫泓:这里编辑长又顿了一下,瞅了瞅老头社长,说:“这个问题还是让社长来回答,这不在我的回答范围内。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我不太考虑。”

  然后社长把话头就接过去了,说:这个问题不是她不考虑,是公司有意不让编辑去考虑这件事情,编辑不考虑商业化这块儿。

  (这个问题真的问得非常傻……作为一个从业 8 年的人,我问出这个问题,我真的很惭愧……但是我还是问了。)

  他说编辑们,平常是花大量时间跟作者在聊最近的表·达·欲、感·兴·趣·的·话·题、最·近·喜·好·的·内·容·是什么。每一个编辑要对接 40-50 个作者,平日就是不断跟他们交朋友,去挖掘他们的喜好,挖掘他们的性癖。

  南宫泓:就,话题自由而发散,主要聊创作上的东西。当编辑碰到一个有一天突然感觉“要生了”的作者时候——

  南宫泓:——如果编辑接不住、不擅长那个主题或者类型,但知道自己的同事擅长那个主题的话,TA就会把这两个人对接起来,让他们再继续去磨合!去孕育!感觉像让精子和卵子碰撞在一起……!

  南宫泓:每一个编辑,都是跟作者强捆绑的。编辑一定要对作品负责,对作者也要负责!

  编辑你只要把东西生产好了放在这就行了,能不能卖好完全是另外一个部门的事。

  我感觉他们有一种自信,就是说我在这个行业待了这么长时间,我应该能对我自己的品牌和我的作品负责。

  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是没有这种自信的,直到几部作品做出来之后,才渐渐有一点自信。

  但疫情期间的那段真空期,或者是说那种混乱的反馈,让我的自信有点消磨掉了。

  反观这些日本漫画编辑们的自信,我觉得是一部作品一部作品的正循环带来的自信。

  你看他们的作品,要不然在“这本漫画真厉害”比赛得奖,要不然就是出版社奖获奖,要不然就是什么书店奖项……

  三十:就是说,他们能证明这个作品是好的的有效途径——非常多,不像咱们的证明方法非常单一。

  我说,我就想做点儿,以后我老了也能看的那种作品——他们对这事产生了高度共鸣!

  就是因为足够自私——我就想看点好作品,或者是跟我有关的、我感兴趣的内容能一直源源不断的生产下去——这种热忱支撑了编辑层面的这套体系的流转,内部和外部都是。

  南宫泓:他们编辑的工作压力就在这儿,没有作者这件事,才是他们的压力。假如他们都认为有一个选题特别好,但找不着对这个选题感兴趣的作者,就不行。

  三十:所以可以看到在comike(日本同人志贩卖会)有好多漫画编辑去参加,去找作者。挖掘,聊——这些事就是编辑的首要任务。

  南宫泓:编辑们觉得作者就是异世界的接口,世俗就不应该打扰到他们,所以会帮作者们去处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让作者就沉浸在异世界传递者的状态下——这是个边界。

  三十:编辑在竭尽所能地在给创作者创造一个好的创作环境。这个创作环境其实就是单纯的创作环境。

  三十:编辑真的可以沉下心来去好好挖掘作者,好好和作者在创作上面去探路,回头来哺育创作——真的是完全在做编辑的工作。

  南宫泓:我觉得国内……其实是把运营的很多东西,卡了一个编辑的title上。

  运营有运营要忙的东西,但是把运营的一部分压力也放在编辑这边,会让当事者很难搞明白到底真正的职责分化在哪。

  我之前为什么这么丧……就是因为我陷入了:如果我要考虑商业化的可能,那之前签什么作品都不对——因为签什么内容我都知道它很难,那我怎么能保证能突破出去。

  三十:一旦想到它后面商业化的问题,回头再看内容时,就会换一套评判的方式,会非·常·大·得·干·扰·到·你对一个作品本身、对于创作本身的扶持与判断。

  南宫泓: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板,我自己没有很好地找到一个让自己的编辑们后顾无忧的方式。

  因为我的身份很复杂,不像他们能分工得很厉害……当时就觉得,哇,有一种单纯的力量,干干净净地把这些东西都分开的力量,还是挺强大的。

  像ShuCream这种公司,它是一个编辑型公司,编辑出选题,作者出内容,一起给到出版社,出版社来为后续所有东西买单。

  那像平台就不一样了,平台是前端、中端、尾端全都集合在一起,所有人的关系、身份就在里面进行了多种转换。

  南宫泓:平台自己,现在也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尾端,能像出版一样,靠卖书就能解决基础升级的问题。

  ShuCream的一些作品,哪怕不被改编成影视、动画,卖书也可以cover!这是人家底层逻辑的成本。

  但我们现在很多时候,钱从哪来?很多时候c端、读者没有办法成为支撑的情况下,我们很多思路都是To B的——就是我们怎么去让影视行业来买单。

  三十:我们把实际的直接链条,嫁·接·到·了·间·接的事情上,往后就会变得更沉重、更辛劳。

  他们有聊到,前不久刚好有一个老牌编辑在做内部培训,讲他们编辑的传承和脉络,怎么去把这些内容再往下传,有些基础的东西怎么去分享等等,事无巨细的这种东西。

  就是作品的脉络,比如从哪个年代到哪个年代,某一系列作品是怎么从这儿进化到那儿的?人们为什么喜欢这个类型的作品?为什么在某些时期某些类型的作品会特别受欢迎等等等等,编辑都能把这些历史串起来。

  在这个体系当中,有问就能有解答,可以在他们老编辑的口述脉络、历史当中,找到一些验证的方式。

  南宫泓:我拜访日本公司回来之后,就开始不断敲自己认识的一些编辑,问他们:

  如果我们从 2015 年开始,其实能从2009年开始,把有妖气算进来,也做一做比如“国漫不得不看的作品”榜单,这个事大家有共识吗?这个共识能出来吗?

  但日本编辑那边,就有一个层面的评价标准,他们的榜单、比赛就一直稳定持续着。

  我们这边的话,像平台组织的一些漫画比赛,我也有去看,但是每年获奖的作品、作者之后的发展,都有一种消亡感……

  你会发现这个作者在比赛当中得了奖,但是TA后面连载周期过了一两年之后,就没有作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逐渐消失了,找不着了。

  南宫泓:会有一种,假如我想要捧起来国漫行业这盆沙子,但缝真的漏得很多的感觉。

  南宫泓:在拜访日本漫画公司的下个阶段,我给他们看了燃也文化公司做的很多PV、动态漫画,还有一系列的合作项目之类的展示。

  当一个电梯往上走的时候,你在电梯里做什么其实都不阻碍电梯往上走,你在里头做俯卧撑也好,唱歌跳舞也好……但你的电梯如果下行的话,你在里头飞起来,电梯也是下行的。

  他们其中的一个老编辑打断了我们后续谈话,跟我说:我们老编辑也是从业了二三十年了,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来的。

  就我自己下句话刚想抱怨,想说我们总·是·这·种·新·的·状·态……他说你们还能磨合啊,反正真的是被教做人了。

  三十:你在一个已经良好运营了很多年的、几十年的一个体系当中,去讨论经验的时候,对方就是会觉得你年份不够。

  如果国内的创作者要去创作,我们要越过这个漩涡,才可能来到讨论内容的地方……

  但是那个漩涡已经卷走了很大部分的精力和能量了,能不能走到内容的讨论上,我都觉得很随机了……

  如果能找到几个跟自己聊得来的作者,大家可以去把这些事情聊一聊、能表达出来,再能有编辑参与进来、表达出来,没准说不定能建立出来新的关系性。

  南宫泓:最后就想,还是一步一步去踩脚印,信任也是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是一个一个人搭建起来的,一个一个人聊出来的,就回到我们最初的地方。

  就用比以前更多的力气、更好的诚意、更密切的关注、更多的沟通和理解,把这中间我们能减少加速漩涡的事情,先把它停下来,一起去形成抵抗的状态——

  如果我们都闷着或者互不交流,每个人都拿着信息的一部分,其实永远拼不出来我们理想中的样子。

  南宫泓:我现在就是一个生病的人,希望能找到病友,大家一起讨论,咱俩日子能过得舒服点,能不能痊愈这是另外一回事。

  南宫泓:现在我其实很开心的是,最近大家在网络上开始把这些问题摊开聊了,不断有新的信息出来,吐槽一些不合理的合作模式……

  我觉得大家都可以多说一说:我们自己理想的形式,理想的合作,哪怕它不合理又怎么样呢?做做梦还不行吗?

  南宫泓:万一我们就看见了一条生存方式,或者是大家找到了同志,就是同路、可以一起走的人,这都是表达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