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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知播” 以最“潮”姿态传播“硬核知识”

标签: 网络知识 2023-04-19 

  项目团队 光明日报记者王美莹、杨飒、赵秋丽、冯帆、丁一鸣、王斯敏光明日报通讯员张川惠子

  4月10日,中国科技馆原馆长王渝生(中)在重庆明远未来小学参加科普活动。光明图片

  3月4日,在广州黄埔区的航空轮胎大科学中心展览馆,参加研学活动的小朋友在志愿者的帮助下制作建筑模型。新华社发

  4月16日,在西南大学药学院实验室,孩子们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聚集诱导发光实验。秦廷富摄/光明图片

  在山东青岛宁安路小学开展的天文知识科普活动上,一名学生在手绘“我的航天梦”。王海滨摄/光明图片

  步入信息化时代,当形形色色、良莠交杂的网络短视频日益影响人们生活之时,当我们忧心于老年人和互联网之间的“数字鸿沟”之际,一个群体的出现,让无数人为之振奋、感动、满心敬佩,也为高质量网络知识传播注入信心——“银发知播”,一大批以网络平台为“教室”、以三寸屏幕为“黑板”,面向广大网友无私传授自己毕生所学的老年短视频博主。不久前,他们中平均年龄77岁的13位代表获评“感动中国2022年度人物”集体奖,引得无数网友倾心点赞。

  春蚕不老,夕阳正红。让我们走近“银发知播”群体中的5位代表,感受他们拥抱新技术、释放光与热的动人情怀。

  作为“银发知播”群体的一员,获得“感动中国2022年度人物”集体奖项,我很感慨,这说明大家对科普越来越重视了。

  我做科普是从海洋开始的。20世纪80至90年代,我每年都在上海两会上呼吁重视海洋,号召大家加强海洋意识。也是在那些年,少儿科普读物《十万个为什么》纪念出版50周年,我公开批评这套丛书缺少关于海洋的内容,相关方很重视,会后不久,我就受命主编丛书的“海洋卷”,推出后大受欢迎。从此,我逐渐走上了少儿科普这条路。

  我在同济大学任教半个世纪,深感高等教育文科和理科脱节是创新教育的“癌细胞”。所以,我于2021年开了一门《科学与文化》课,告诉同学们科学不光是有用的,更是有趣的,科技创新的源头往往就是好奇心。没想到,这门课“一炮而红”,在网上看直播的居然有好几万人。后来,我把一些课程内容放进了短视频,引来了上百万粉丝的关注。

  我一直认为,科学家不能总待在象牙塔里,科学不能变成少数人的“自娱自乐”。如今,科普的手段渠道越来越多,科学家应该抓住机会,让科学研究和科学普及“无缝”对接,让整个社会都对科学感兴趣。科普其实也是科学家在向社会做汇报,让老百姓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做的事情有什么用。科学家能够把自己的科学研究普及给大众,那说明科学家自己也融会贯通了。前几年,我主持的“南海深部”研究大计划结束时,我的公众报告题目就叫“南海演义”,大家听了很感兴趣。

  科普要与时俱进,采用新技术非常重要。通过短视频做知识传播,观众的反馈及时且丰富,看了很鼓舞人心。有时讲到精彩处,视频里的弹幕像雪片一样飞过,喝彩叫好的氛围让人很是兴奋。

  当然,做知播的过程中,我也跟年轻人学习了很多新知识。比如,叫我讲“一键三连”,我并不懂,只能“鹦鹉学舌”。新技术层出不穷,在青年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跟上。

  得知当选“感动中国2022年度人物”,我很高兴。我觉得“银发知播”可以起到正向的宣传和引导作用,形成社会的典范。

  这些年来,社会上找我办讲座的很多,其中不乏直播、短视频等形式,我也愿意多讲讲。俗话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讲给年轻人听,过去“满堂灌”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必须用他们能接受的形式,才能在潜移默化中产生影响。短视频短小精悍、节奏明快,短短几分钟就能把一件事说清楚、把自己的主张讲明白,这就很合适。

  我毕生从事设计,也把设计当作自己的不变追求。近些年,我在短视频上主要讲的内容是工业设计,以及怎样从设计的角度理解中国方案。我认为,年轻人树立什么样的观念很重要。现在社会上有一些不太好的风气,有些人的心态比较急躁,急于求成,期待一步登天,追求奢侈、享受,这类心态必须纠正。设计不仅仅是一项技能,还要研究需求并引导需求。设计追求的是一种新的消费方式,在创造方便的同时引导人的行为健康合理。

  有人问我:你都退休了,为什么还要“折腾”?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有一份责任和热忱。我们要通过好的工业设计,帮助人们实现生活水平的提升,实现对朴素的、实在的、自然的理念的追求。我希望把这些观念传递给更多年轻人,让他们及早明白其中的道理,一起抓紧光阴、为国奉献。

  1978年,在中国科学院读研究生的我初次接触科普工作。那时,写一篇讲圆周率、中国“四大发明”等内容的小科普文章,就可以拿到四五块钱的稿费。2000年,我调到中国科技馆当馆长,这是我真正从事科普工作的起点。当时的中国科协主席周光召对我说:“科技馆馆长第一要是科技专家,第二要是人文杂家,第三要能说会写,第四要接触群众,是社会活动家。”这番话深深感染了我。从那之后,我倾心投入科普中,一干就是20多年。

  做科普,内容一定不能过时,既要不断学习新科学,更要学会运用新科学。信息时代,科普的触角可以通过互联网触及更多的人,我便提议在网上做科普,并身体力行。我印象最深的是,某平台给我做了一个时长2分钟的科普小视频,竟然有18万人次观看。不得不说,用互联网做科普真是又快又好,影响力大、覆盖面广。

  “老顽童”是我视频账户的名字,这个昵称是我到各地做青少年讲座时孩子们给我取的,他们说我像个老顽童,童心未泯。我想,真正的科学家就像涉世未深的孩童一样,对未知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才会去钻研和探索。我在科普道路上也一直保持着这份好奇与童心。

  20年前,我有幸参加了第一个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的课题研究,我们组提出一个项目,叫“实施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计划纲要”,认为科技创新和科学普及是鸟之双翼、车之双轮,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缺一不可。一位院士当场否定,说科普和科技创新的分量根本不相称。我反驳他:“科学普及姓‘科’名‘普’,科技创新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把创新的成果普及到亿万群众当中去。”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很多科学家在参与科普,我们此次获奖的“银发知播”群体中就有几位院士,让人很欣慰。

  说起对我国科普事业最大的期待,那就是进一步推动科普工作依法化、专业化。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颁布科普法的国家,《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普及法》已经实施20多年了。今后,科普工作还要更加专业化。比如,设置科普工作者的准入门槛、在大学里设立科学普及专业等,这样中国科普事业才能蒸蒸日上、与时俱进。

  我之前是济宁市一所职业中学的电工课教师,退休后想继续发挥余热,就开始做网络直播。刚开始时,我在自家住房的晾台上录制。没想到,这些直播迅速“火”了,头三天观看人数就达上千人,一周后达到上万人,最多的时候单场观看人数超过四十万。

  我给自己的“人设”定义为“知识分享型”,希望能通过我的直播让年轻人体会到物理的乐趣。这么多人来看我直播,主要是因为我讲得通俗易懂,能够让不同文化程度的人都听得懂。一年下来,我的直播间也“升级”了,之前是提前写好板书,直播的时候照着念,现在我可以边讲边写,还学会了连麦和网友互动。

  在直播中,曾经有位网友提出了工作中遇到的一个关于三相交流电的难题,我们在直播间里讨论了两个晚上,依旧没能解决。第二天直播时,我呼唤直播间里的高手们“出手”,很快,一个研究生连上了麦,算出了结果。此后,直播间里的网友常常会提出一些问题,如果有些问题我回答不了,就会连麦直播间里有经验的电工、专业研究生等人解答难题。除了讲解电学知识,我还常在直播间里讲安培、欧姆、法拉第等科学家的故事。有网友问我初中毕业能不能学好电,我就把这些科学家的事迹讲给他们听,鼓励他们坚定信心、坚持学习。

  这次获奖,我觉得非常荣幸,也深感今后还得继续努力。这份荣誉不只属于我,也属于直播间里的每一个人。我会在大家的陪伴下坚持直播,把电子电路的课教得更好。

  当了30年小学语文老师,又做了20年幼儿园园长,我大半辈子都在跟小朋友打交道。备了50年课,一天都没落下;上了数万节课,直到今天也没有离开讲台。只是,“讲台”从三尺方桌变成了三寸屏幕,“学生”从小朋友变成了远远近近素未谋面的“老熟人”,或者换个年轻人的叫法——“粉丝”。

  前两年,身边的老姐妹们都玩起了短视频,我也第一次接触到了网络直播。隔着屏幕就能和四海之内的兄弟姐妹们实时互动,好玩。可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懂“带货”,大半辈子只会教孩子辨音识字,播些什么呢?我心想,那就教拼音吧,如果能帮几个孩子爱上学习,也是好事。

  2021年,“喜洋洋拼音课堂”正式开课。我在家里支起手机、架上黑板,开始了熟悉又生疏的网络拼音教学。刚开始直播时,直播间观众很少,经常只有一两个,多的时候也只有十来个。但我还是认真备课,坚持每天两播,对观众有问必答,经常夜里12点多才能下播。虽然辛苦,但我乐在其中:能够为拼音汉字“带货”,哪怕只帮到了一个人,也值了。

  渐渐地,直播间里的观众多了起来。和他们熟络后,我发现,其中不少人并非带着孩子学习的家长,而是目不识丁的成年人。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我国文盲率大大下降,但总数仍有将近3800万人。不识字,让他们活在真实的困境和内心的自卑中,直播间里始终守候却沉默寡言的他们,大都有着“难言之隐”。

  成年人学拼音,比孩子困难得多,他们腾不出大量时间系统练习,记忆力也不如儿时,并且往往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从a到w,从点到钩,我从最基础的知识点教起,带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练习,直到学会。

  现在,我的粉丝量已经接近40万了,每天直播间观众稳定在几十人至上百人,最高峰时曾涌进了一万多人同时观看。他们就像一个班级,相互鼓劲,成了素未谋面的“同学”。有的人在直播间学会了上千个汉字,已经能写成一篇小作文了,有的人甚至因此重新找到了工作,有机会奔向更广阔的人生。最重要的是,他们重拾了自信,找到了自我。现在,无论谁问我,“杨老师,我能学会拼音吗?”我都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你一定可以。”

  “感动中国2022年度人物”授予了“银发知播”群体,位列其中,我感到荣幸且惭愧。我做的事很普通,也许无法担起“感动中国”四个字,可在我的直播间里,却有一个个发着含糊不清的音、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在经历了困难挫折后依旧奋力奔跑的人。他们,更叫人感动。